去年10月去圣地牙哥医院探望得了肺炎的母亲,心疼她瘦了好多,要求她搬回维加斯来,以便于就近照顾她,但是她用许多的理由来塘塞,包括:维加斯的医术不好、不懂语言无法沟通、加州的福利比较优惠…等等。其实我心里知道她是舍不得体弱的二儿子想要照顾他,天下父母心我就不和她争执了。出院两天又因脚肿住进圣盖博医院,几天后我又到洛杉矶去看望她,发现她面黄肌瘦前后总共掉了35磅之多,出现体力不支,说话无力现象,护士告诉我她的血红素只有6.9,正常人是10点多要给她输血,又一次心里担心她能不能走出这个医院?最后在我苦口婆心的劝告下,二媳妇奔波于先生和婆婆之间无暇照顾,直到十二月她才答应把医药保险转到维加斯来。
来到维加斯,接踵而来的是周旋于医院血液科、癌症科、肾脏科、胃科、验血、照X光和家庭医生之间,一星期看医生二、三次的检查,查不出结果,每三个星期靠打造血针维持血红素指数,吃药打呕半吞半吐,没有味觉胃口不好,营养欠佳体重逐渐下降,让我心急如焚、担忧焦躁却爱莫能助。有一天妈突然心血来潮,要我带她出去玩,我们去了北京鹿鸣春,吃了小笼包、酱肉饼、酸辣汤、宫保鸡、葱油饼...她吃的好饱,去了美容院挑选指甲油,跳蚤市场走了好多路运动,看衣服买假发,她又吃了一个冰淇淋, 母女度过快乐的一天。我暗地里庆幸妈的精神恢复了,打起麻将,她可是清明在躬、历历可辨,脑袋清清楚楚,不要想骗她!
3月11日上午一如往昔,早晨起来替妈量血压,她说不舒服,血糖121,含氧97,血压很高165/111,又量一次158/100还是高,再试一次145/98,以为测压器有问题,就让她上床休息,两小时后再看她上气不接下气,腹胸起伏不定,两腿肿胀不休,决定上急诊。好在新开的ER at the Lakes没有病人,一进去四、五个护士和医生就过来问诊,照X-ray、IV、氧气罩,插管萤幕显示心跳从20到165四处乱窜,有时心跳还会停止3秒,血压185/111,报告出来心房颤动、肺积水、肾功能衰竭,要马上送医院,我要求一起坐救护车,但是医护人员婉拒的说,要预防任何突发事件,他们有足够的空间救护,问妈有没有医嘱,如果心跳停止要不要抢救....此时,我感觉身上的血液从头冷到脚底,没有答案是因为这问题来得太突然,妈没有交代过,我是嫁出去的女儿,怎能做这个决定?下意识地回答「抢救!」。痴呆的目送几个护士推著担架床出去了,心想着:妈你不会就这样走了吧?一位护士看穿了我的心意,过来抱着我,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,二儿子立仁搂着我的肩膀,赶往Southern Hills Hospital.
加护病房医生和护士看了病人的情况,很严肃地做自己该做的事,护士说话时窃窃私语,妈的右手弯和左手臂插著针头,脸上带着呼吸器,身上挂着心电测仪器,手膀绑着血压器,下部装上导尿管,难受的样子看得我心疼,这针砸在她身、痛在我心。由于身上的水分太多要排掉就不能挂袋打营养针,完全靠自己进食,没有胃口没有味觉,喂她一点就不吃了。半夜起来看着那些不专业的护士,找不到血管,在她手上扎针无数,每六小时做验血报告,手臂上又青又紫,没有一处可以再接受这种煎熬。医生说唯一解决方法是在她胸前右上方开一个口,装上Central peg-line,就不用再扎针抽血,我心中万分的不忍,妈却勇敢的说:「做吧!」。每天不同的药早晚两次十几颗,吞了呕、呕了又吞,医院的餐饮不好吃,朋友们来探访,孩子们上网查询,给她带来开胃有营养的食物,她都吃一两口就说饱了,身上抽掉15磅的水,她已经骨瘦如柴。
医生语重心长的说,由于排尿的药会导致肾衰,她最后一定要洗肾,医生会在不得已才做透析,又必须注意她心脏不会休克,洗完肾后排除所有毒物,再决定是否动心脏手术,如果两者都不做,就送她到安养院临终关怀中心。我觉得我的心脏病要发了,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,哗啦哗啦往下流。一一解释给妈妈听好做决定,她居然又坚强的说该做什么就做吧!妈脑袋清醒,意志力比我坚强。她居然承受清醒吞食-食道超声心动图,难受的呕了10分钟,却意外的发现,她的心脏震动非常细微,那天的现象是因为肺积水导致,所以几位医生会诊决定她不需要做二尖瓣小叶手术。
旧雨新知亲朋好友和大哥从加州过来关心老妈,我大儿子德仁坐飞机从旧金山飞过来,给姥姥一个惊喜,王小燕、杜爱伦、杨淑芬、冯友静、可翔、邱美玲、刘庆芬、高翠玲、乔治、小宋......来探访,送来的美食和每天两岸互动平台群及知音合唱群友们的关爱及祷告。曾经品尝过或学习过母亲的中餐朋友们,在病房欢乐的畅谈,温馨的回忆,让妈在病床上感觉人间的温暖,鼓励并启发她好好的生存下去。
药物控制,妈的心跳稳定,血压正常,洗肾透析排掉毒物,灌肠排便,她的脸色越来越好,胃口大开,听说海参可以提升肾脏功能,我把它洗干净烫过用鸡汤炖,怕妈没牙咬不动,又用果汁机打碎,给她饮用,妈喝了居然皱皱眉说:「你做的没有我做的好吃!」天哪!怎么这句话这么动听,我的耳朵不再耳鸣,头不再昏晕,睡沙发的腰也停止疼痛,这十几天的辛苦值回代价,妈的味觉恢复,脸色红润,说话中气十足,她说想吃上海餐馆的北京烤鸭,云南园的水煮两样!听到这些我们全家多么有成就感,多么开心!这两个星期的患得患失,情况变幻莫测,让我们体会亲情的可贵,珍惜朋友的力量,鼓舞和慰藉,让每一位母亲都能得到敬仰和保护,她陪我长大,我伴她到老,让大爱洒人间,行善福满门!感恩每一位朋友的付出与关怀!(写于3/25/2017凌晨)
(编按)作者张晓琴,现为拉斯维加斯中文学校校长、台联会会长,并成立两岸群,为社区知名人士。其高堂赵友琴女士,近日身体违和,数次进出医院急诊,张校长忧心如焚,日夜陪侍在病榻旁,其孝心感人。张晓琴在母亲病情趋于稳定之时,内心百感交集,于夜半时分,提笔为文并发抒心情,其侍母至孝无微不至的行为,值得现代人学习,堪称为「孝行楷模」。本报特为之刊载,以飨读者。
张晓琴校长母亲-赵友琴女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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